第10章 两人的世界

那菜刀大汉的脑袋在这黑气缭绕的一枪之下，瞬间鲜血四溅。
  一片寂静，所有人都被这女子的狠辣手段和这一副惨况震惊，甚至已经有人呕了起来。
  唐轩抬起头来看了看司徒铁画，眼睛平静的近乎寂冷。
  他之前对于那两千块钱的渴望，对唐婉的焦急，还有对自己突然爆发实力的激动，在目睹了司徒铁画杀人，被脑浆迸溅的一瞬间瞬间退散。
  这一身脑浆，就如冰水，将唐轩浇了个通透。
  唐轩拉着唐婉的手，一言不发的转身就走。
  他低着头，任凭一身脑浆挂在身上，在路人惊悚的注视下，低头径直走回几条街外的一个名叫李家囤的城中村里。
  这是唐轩和唐婉租的一套房子，虽然环境不好，而且人员流动性大，但很便宜。
  尤其是那小小院落，还被唐轩和唐婉开发出一块菜地。这是姐弟俩小时候能吃到新鲜瓜果的唯一来源。
  打开略显破败的大门，唐轩径直奔向卫生间，脱干净衣服，直接用冷水洗澡。
  冷水刺骨，看着冷水把自己身上的血污脑浆洗去，他平静了一路的脸忽然痛苦的扭曲起来。
  而此时，站在小院中的唐婉才回过神来，眼中恐惧彻底散去，有些担心的看着卫生间。
  目睹杀人，尤其是近距离面对这种鲜血脑浆喷溅的场景，或许一般人会反胃，会恶心。
  何况一个高中生？
  而此时，金店门前，已经被军方封锁，闲杂人等被清理出场，专业人员开始收拾残局。
  路口的一辆军用吉普车内，司徒铁画点了一支烟，缓缓吸了一口。
  “军师，书生已经吩咐过我了，让我配合军方处理剩下的事。至于怎么处理那个突然觉醒的少年，书生的意思是让您定夺。”一位身穿黑衣的男子缓缓开口。
  沉默许久，司徒铁画点了点头，吐出一个烟圈，声音沙哑道：“蝉，有些时候，我也搞不懂这个世界了。”
  “哦，军师都搞不懂？您说笑了。”代号为蝉的男子呵呵笑道。
  他眼中满是不信，要说眼前这个女人都搞不懂现在这个混乱的世界。那么就没人搞得懂了。
  这个武力超群的女子，真正可怕的，是那无微不至的观察力，还有满脑袋的谋略战术。
  所以，她代号军师，是组织中的几位护壁者之一，哪怕只是一个没有觉醒异能的古武术家。
  确切的说，她是在异能觉醒这个层次上，代表国内官方出面的一把手。
  而国外的部署，则是由书生，也就是那个喜欢用数据说话的书呆子负责。
  然而司徒铁画脸色依旧平淡，缓缓开口道：“异能觉醒，能让普通人忽然获得极大的力量。那儒释道三派，也都能依靠之前积累的境界，在这个灵力复苏的时代，迅速获得超然的实力。”
  “可是，我想不通，为何我不能觉醒？这乾坤枪我练了十七年，还敌不过一个刚刚觉醒的动物系？”
  司徒铁画沉默下去，脸上的冰冷骄傲化作落寞死寂。
  蝉似乎想说些什么，但张了张嘴还是没有开口。
  古武术，在这个灵力复苏的时代，似乎格格不入。
  那些古武术家原本强大的个人武力，面对如今愈发崛起的觉醒者，越来越吃力。
  而且，不知为何，当古武术修炼到顶尖之后，便无法再进行修炼。
  可以想象，当这一批批觉醒者和经过修炼的人崛起之后，眼前这个站在古武术巅峰的护壁者，会面临巨大的压力。
  这也是为何，司徒一家不惜耗费所有资源，也要把司徒铁画这个家族中最优秀的女子，在灵力苏醒的早期送入组织，成为组织的官方代言人。
  因为只有成为明面上的代言人，女子才不会被组织抛弃，问鼎古武术的司徒一家才不会在接下来的世界中陨落。
  只有代言人这个身份，才能保证自身的地位持久，而不是靠那在异能苏醒时代中作用愈发渺小的古武术。
  但是……这也注定了，司徒铁画在日后的护壁者中，会是一个绣花枕头的存在。
  可是这么一个女子，无法想象她会愿意做一个绣花枕头。
  许久后，司徒铁画脸色重新恢复正常，继续道：“算了，只希望有一天我也会觉醒吧。你先走吧，去跟这边的编制人员沟通一下。我自己去找找那个唐轩。”
  蝉这才松了口气，把车窗打开一条缝，随后双眼微闭，整个人身上涌出淡淡灵力，随后化作一只蝉飞出窗外。
  司徒铁画弹掉烟头，看了看副驾驶上的一份资料，随即狠狠踩下油门。
  军用吉普疾驰而去。
  而此时，唐轩足足洗了半个小时的澡，才换了一身干净衣服，顺着木梯缓缓爬上了房顶。
  初春，下午六点，落霞满天。
  有一片温暖的金黄光束，在天地间蒸腾而起。
  唐轩安静的坐在屋顶，静静地看着远处金霞，他的身影被余晖镀上一层金黄的落雪，在小院中拉出长长的影子。
  仿佛整个天地都只剩下他一人，虽然身处喧嚣城市，但他身上却透出一股难言的孤独寂寥。
  在面对小猫死的那一刻，他忽然发现，自己想明白了许多。
  但是又有更多的想不明白的问题冒了出来，这些问题如缠绕的丝线将他缚紧，几乎让他无法呼吸。
  唐婉从屋内走出，同样顺着两人闲着没事搭建的木梯，小心的爬上了屋顶。
  看着弟弟的背影，唐婉缓缓叹了口气，正要开口。
  然而就在此时，唐轩却忽然颤抖着说道：“姐，我杀人了。”
  “你？”唐婉一愣，随即低声安慰道：“不是你，是那个女军人杀了他。”
  “不，是我。”唐轩目光缥缈的看着远处。
  远处，火烧云悬在天上，如一条燃烧的海岸线。
  “当时，我是真的没想到他会死。”唐轩缓缓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，在夕阳照射下泛着温暖却刺目的光。
  唐轩干涩道，“我只是开玩笑的踹了他两次，真的只是图好玩，我当时真的没想过他会死。”
  唐婉一愣，仿佛想到了什么，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少年。
  唐轩回过头来，两眼失神的看着唐婉，沙哑道：“我明明可以直接制服他。但我没有，所以他死了，所以是我杀了他。”
  唐婉忽然瞪大双眼，问了一个略显突兀的问题：“唐轩，你觉醒了？”
  唐轩没有回答唐婉，反倒是转回头去，面对那不断下沉、越发黯淡的金芒，一字一顿道：“姐，如果我是觉醒者，你会怕我吗？我会在玩笑中杀人，会在不经意间杀人……”
  唐婉忽然笑了。
  她走到唐轩身旁，与他一齐坐在屋顶上，并肩看着远处夕阳黄昏，眼中是说不出的平和安宁。
  这平和安宁，只有唐轩在她身边时，才会露出来。
  两人从幼时就在这寒冷的世间互相陪伴取暖，翘望美好，正如此时。
  此时两人并肩坐在一起，仿佛这便是天地亘古以来就无法改变的道理。
  唐婉虽然没说话，但她的行动已经表明了一切。
  唐轩眼中的纠结散去几丝，缓缓道：“之前，我一直以为，异能苏醒会是最好的时代，虽然它有可能会产生混乱。”
  “但是，现在我忽然发现，原来有了极大的能力之后，不止恶人会去作恶。因为是个人就会有恶念，而异能觉醒，正是将这一丝隐藏的恶念无限放大。就连我也会在玩笑中害死一个人，而且只是为了好玩……”
  “轩，”唐婉打断了唐轩的话语，伸手揉了揉唐轩的脑袋，毫不在意胸前的春光因为这个动作而倾泻。
  唐轩脸色一滞，双颊微红发烫，不着声色的挪开视线，却听唐婉继续道：“无论如何，你是我的。”
  唐轩等了半天，也没等到唐婉再说“弟弟”二字，结果抬头一看，唐婉正两眼直直的看着自己，似有情愫。
  唐轩吓了一跳。
  姐，我特么是你弟弟啊。
  我还是个孩子啊！
  你这是啥意思？要对我下手了呗？
  既然如此，现在气氛也酝酿的不错，那就……
  唐轩闭上双眼，摊开双手。
  唐轩虽然如今拥有了d级力量系觉醒，但此时却不准备反抗。
  有句话说的好，既然无法反抗，那就好好享受吧。
  然而就算唐轩现在有力量反抗，他也没想反抗，只想好好享受……
  然而就在唐轩准备好好享受的之后，等了一会儿还是没什么反应，唐轩索性睁开双眼。
  只见唐婉坏笑道：“看来这小弟是真长大了啊？你在想什么呢？”
  唐轩脸色发红，再也坐不下去，当下站起身来，从木梯上落荒而逃。
  其实，这两人从小时候就相依为命，相处久了，两人也没什么避讳，再加上唐婉性格活泼，也不把唐轩当外人，经常在家穿着小背心和小短裤真空晃悠。
  按理说，这样的相处方式，唐轩早就见怪不怪了。
  然而……每次唐婉都把唐轩弄得满脸通红。
  看着唐轩一如既往的慌张逃窜的模样，唐婉忽然打趣的笑了：“d级力量系，呵呵，还不是当年跟在姐屁股后面的那个小屁孩？”
  笑完，唐婉忽然面容平静下来，目光复杂的看着唐轩的背影。
  “轩，姐小时候说过保护你，就会一直保护你。”唐婉轻声喃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