063：他的心也会痛

林思涵垂下眸光，笑容愈发的无力，“都怪我，没有好好保护他，以后，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，我会很小心的。”
  倏地，顾浩玮走过来，微凉的双手捧住她的脸颊，低下头，凝视着她的眼，一字一句，“你做得够好了！以后，换我来保护这个孩子！”
  林思涵愣住了，怔怔地望着他，“浩玮……”
  他……他知道这么说意味着什么吗？
  “还有你，我也会一并保护。”无视她的诧异，这是他决定了的事，她不需要理解，只要接受便好。
  林思涵张了张嘴，竟不知道该怎样回应。
  听到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，他松开双手，不再多说一句话，又退回到原位，站在那儿，显得几分凉薄的视线，落在她愕然的脸上，唇角轻轻扬起。
  “大少奶奶，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啊？我去叫医生再过来看一看！”花姨进来，马上关心问。
  林思涵缓缓回神，摇头，“没有……”
  “那就好，那就好。”花姨给她倒了热水，回头看一眼顾浩玮，“二少爷，这里有我就好，你也回去休息吧。”
  严希媛没想到，顾泽天这么快就回来了，她欢天喜地的，连忙让保姆给他准备宵夜。
  顾泽天独自坐在客厅，垂着头，似乎被一股阴霾之气给笼罩着。
  “呀，泽天，你的手怎么了？”看到他肿得老高的手背，严希媛惊呼一声，马上又去拿来医药箱，“快，给我看一看。”
  他坐着不动，严希媛干脆自己抓过他的手，小心翼翼的给他先是消毒，最后上药，“泽天，发生什么事了？”她温柔的低声问道，心下却认定，他回去后跟顾爷爷发生了不愉快，冲动之下才会受的伤。
  想想，就是心疼不已。
  他仍是没有反应，甚至，连消毒药水抹过伤口时，都不觉得疼。脑海里全是刚才林思涵受伤的样子，苍白的脸色，痛苦的神情，还有最后浩玮抱着她离去时的身影……这一幕幕交织，从他离开后，就一直在眼前打转。
  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要回到严希媛这里，她是他一直以为来的安慰，就算什么也不做，就这样呆在她身边，他都会静下心来，享受着有她陪伴的静谧，舒适。
  可是！
  他现在居然没有办法再平静下来！满脑子都是林思涵林思涵！就算是希媛，也不能从他的脑海里赶走这个身影！
  倏地，他又站起来，胸口剧烈起伏着，神色隐约透出一丝狂躁。
  “泽天……”严希媛不解的望着他。
  从他进门到现，她就感觉到了他的异样，一定是有事发生！
  “泽天，怎么了？发生什么事了，你告诉我啊！”她有点急了。
  顾泽天连续做了几个深呼吸，摇头，“希媛，我没事，我先回去了。”只这么一句，他就离开了。
  严希媛站在门口，哀怨的望着他驾车离开，咬着双唇，目光凄楚，又不甘。
  保姆走过来，“严小姐，宵夜准备好了，先生他……”
  “倒掉。”她丢下这两字，扭头就走进房间，门“砰”地关上，接着，里面就传来她呜咽的哭声。
  保姆关上大门，暗自猜测着，新雇主不是小三就是二奶，是被先生包养起来的！要不然，家里怎么没有他们的结婚照？先生又怎么不留宿，只是过来坐一下就走了？
  她撇撇嘴，还是从心里就鄙夷这种女人的！
  顾泽天驾着车，开得很慢，一手握着方向盘，另一手指间夹着香烟，一根接一根，就没停过。
  她……不会有事吧？还有那个孩子……
  意识到他在替她担心，他懊恼的扔掉香烟，踩下油门，加快了车速。
  突然，他一个急刹车，将车停在了路边，皱紧双眉，瞪着眼前的医院。
  该死，他怎么会来到这儿了？！
  想重新发动车子离开，可双脚却不听使，僵硬半晌，他才一咬牙，推门下来……
  …………
  这会已是深夜，医院里静悄悄的。
  林思涵睡得并不沉，身子时而抽搐一下，时而颤抖着，额头上沁出一片汗水，原本白皙的皮肤此刻苍白的很。花姨就睡在旁边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。
  顾泽天推开门，一眼就看到病床上的人，脸上掠过一丝纠结。不过就是犹豫了几秒钟，还是迈开步子走了进来。
  来到床前，他仔细的观察了她一下，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了许多，双唇都失了血色。他又低头，看到病床卡，紧皱的眉头才算展开。
  还好，都没事。
  他告诉自己，这只是因为，他不想以这种卑劣的方式解决问题！不管他再怎么讨厌，再怎么想要摆脱，他终究是个男人，而林思涵肚子里怀的，也终究是他的骨肉！他会想方设法的逼得她自己打掉孩子，也不会亲手扼杀。
  林思涵嘤咛一声，好像做到什么悲伤的梦，眼泪顺着眼角淌了下来，无声的抽搐着，看上去更加不安，又更加的惹人怜惜。
  顾泽天眯紧寒眸瞅着她，确定她没事，他就应该转身离开的！可是，双脚还是失了控制，就站在她面前，挪不动步子。被迫的，将她一行行泪，收尽眼底。
  她在颤抖，双唇微微翕动着，听不到她在说什么，但眼泪却掉得更凶了。
  顾泽天咬紧牙，看着她的泪，胸口像被洪水冲击，那里的堤防被一下下猛烈的冲毁。隐忍着的，是他分辨不明的尖锐情绪，扎着他的胸口，扎着他的心。
  直到这时，他才发现，原来，他的心也是会痛的。
  不管是多轻多浅，那里已被留下的伤疤，不会轻易被去除。
  她不安的活动下身子，头垂在另一侧。
  凝视住她，他做出了连他自己都震惊的举动。
  他抬了手，轻轻的，几近温柔的拭去了她眼角的泪，而他更不会发现，他在望着她时，目光有多怜惜……
  他不会看到。
  出了医院，他心情烦乱的开车回家。
  别墅内漆黑的一片，花姨不在家，就不会有人记得在客厅留灯。
  他拖着略显疲惫的脚步走进去，才刚进入客厅，就有人将灯打开。
  顾泽天眯起眼睛，适应了明亮的光线之后，才看到客厅里的人。
  他冷下脸，眉头挑高，“你在等我？”
  顾浩玮站起身，走到大哥面前，“哥，我不想你再伤害她了。”他静静的说，俊美的脸，在耀眼的灯光下，显得几分妖异。
  顾泽天本就心烦意乱的，听到弟弟的话，更是一股闷气堆积在胸口，“浩玮，你是在警告我吗？”
  从小到大，这个弟弟在他眼中，就是安静沉稳的。别人家的孩子，在吵着要爹地的时候，他却跟在他这个做哥哥的屁股后面，静静的看他做事。那么温和的孩子，直到现在，他都没办法忘记，更没办法，与眼前的他划上等号。
  这一切，都是因为林思涵吗？
  因为她，他弟弟才会变成这样？
  顾浩玮的视线与大哥持平，之前的温润清凛，如今已不复存在，“我会不再让哥伤害她和她肚里的孩子的。”
  他的警告，让顾泽天堆积已久的怒火爆发了，但他不怒反笑，“浩玮，别告诉我，你喜欢上她了。”
  他口吻略带轻嘲，眼底却充斥着炽烈的焰火。
  顾浩玮沉默了。
  他的反应，让顾泽天脸上的笑，一点点凝结。他二话不说，几步过去，挥起一拳狠狠打在他的脸上。
  这么多年来，他亦兄亦父，从来都没有动过弟弟一根指头，但此刻他却克制不住胸口的滔天翻滚！这一拳，下手又重又狠，似乎，想要让他清醒一点！
  顾浩玮的头侧在一边，嘴唇被咬破了，嘴里尝到了血腥味，他仅是用手背轻轻拭去。
  顾泽天整个人都快要被怒意给贯穿了，除了气，依稀有种被最亲的人背叛的痛！喜欢上她的，为什么要是他的弟弟？！
  谁都行，唯独浩玮不可以！
  他不许！！
  顾浩玮站直了身子，直视他大哥，平淡的，好像在叙述一个事实，“如果这种很想保护她的心就是喜欢的话，那就是喜欢上了。”
  饿了就会想要吃饭，困了就会想要睡觉，这是本能。而想要保护她的念头，每天都会增强，看不得她受欺负，见不得她委曲的蹲在墙角的样子…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，他记不清了，只知道，这是跟本能一样存在的事。
  顾泽天咬紧牙，逐字逐句，几乎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，“林思涵是你大嫂！”
  “我记得。”顾浩玮垂下眼眸，轻声说，“所以，我什么都不会做，只会保护她和孩子。”
  就因为，她是他大嫂。
  顾泽天捏紧拳头，伤口又迸了开，血顺着指节淌下，他全然不顾，瞪大的眼眸里，窜起的火焰足以燎原。
  “你保护她？”他骤然冷笑，“那个女人也配吗？你忘了她是谁的女儿？你忘了妈这么多年受的苦了？你保护她，你凭什么要保护她？！”
  “我没忘，”顾浩玮半垂着头，额前的发，挡住眼帘，声音微沉着，“成为谁的女儿，不是她的错，就像我，没办法拒绝做爸的孩子一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