九、再战新德里
在厢房里。 “啧啧啧!” 听完了齐木惊心动魄的故事,李昊儒一脸的意犹未尽。 “好精彩啊!又踩地雷又打仗又翻雪山,居然还能活下来!这根本就是一出齐木奇遇记嘛!本人向你俩致以十二分崇高的敬意!”他双手抱拳,佩服不已,忽然,他想起什么,语气顿了顿:“哦,对了。有一件事你们可能还不知道。印度出了一件比总理消失更夸张的奇案!” “哦?”齐木和阿布呆了呆,对视一眼问:“是什么?” “就在昨天发生的,是我见过的最不可思议的案子……”李昊儒说着,打开了笔记本电脑。三人聚焦在屏幕上。只见浏览器的页面上,那个离奇的头条新闻摆在最醒目的位置,标题上每一个字,就这样铺满双眼,令人无法呼吸。 这是一则来自印度的新闻。 那是一个月黑风高的诡异夜晚。 月光在新德里上方失去了踪影,夜空漆黑得如一块无暇的黑布。 这个城市最高的建筑物是位于市中心的日出大厦。它的标志是楼顶那五层类似泰姬陵般的宫殿建筑风格。这天晚上,大厦楼下陆陆续续开来了许多名贵轿车。从车上鱼贯而出的客人,全是国会议员。由此在大楼四周,增加了许多保安。在如此严密的安保措施下,普通市民难以靠近。只有电视台的记者经过申请才被允许进入楼内进行采访。 “在战火的诸多苗头之后,压抑了多时的矛盾一触即发。不日前,克什米尔地区发生了巴方炮击我军营地的眼中挑衅事件。” 随团进入大厦内部的女记者手拿话筒,在摄像机前表情严肃地进行现场报道。在她的背后,是一个金碧辉煌的大厅。这个会议厅位于大厦最高层。从窗户望下去,城里的灯光如同遗落人间的繁星。 “该如何解决这次的争端呢?国民们现在对邻国的恶劣行径已经无法容忍了,要求出兵的呼声越来越高。政府不能无视人民的呼声。据说为了应付这一突发情况,执政党议员们决定召开临时会议,包括国防部长等执政党重要官员都将出席。”她身形一侧,手摊向远处的红地毯。顺着她的指向,摄像机镜头对准大厅,昂贵的木质椅子整齐排列,位置前的茶具井井有序。 “这将是本次会议的大厅了!位于新德里最高建筑物日出大厦的顶层。等一下,议员们将在这里举行会议。”女记者刚介绍完,紧接着,大门展开,议员们鱼贯而入,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凝重的神色。 “议员们来了!”女记者简短地介绍完。很快,几个保镖走了过来,礼貌将采访组请出会议厅。乘电梯下楼时,女记者依然敬业地报道:“由于保密原因,我们无法采访到会议的情况。而议员们究竟会讨论出什么样的结果呢?我们会等候在楼下直到会议结束,为你们采访第一手信息。” 随着“叮”的提示声,电梯到达一楼。女记者和采访组同事走出大厦,步向停在大厦外广场的采访车。 她们的脚步声清晰地回荡在安静的黑夜中,城市的夜景在镜头前如水波晃荡。 忽然,没有任何预兆地,一切景色与灯光如同被拔开插头般,在屏幕前倏地消失。画面里只剩一片墨水似的漆黑。 “怎么回事?!” 就在齐木等人以为是机器故障之时,女记者的惊呼声却响了起来。随即几束弱小的白光随即在镜头里晃荡,划过她措手不及的脸庞。同事们勉强用手机屏光照射着四周,挣扎在黑暗里。 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,周围忽然大面积停电,四周漆黑一片。”女记者的声音显得不安局促,但仍不忘做实时报道。镜头里,街道四周全部陷入了一片漆黑,伸手不见五指,死寂与黑暗蔓延于远方,交错的呼吸声在视频里急促地响起。 看样子,新德里全城都陷入了大停电。 “咦?你们听到了吗?”忽然,女记者的声音再次响起。“好像什么在响?” 确实有一种奇怪的声音闯入了视频,像机器的转动声,第一时间会令人联想到外星人飞行物的舱门打开了。但就在摄像师打算将镜头转向上方时,突然——“啊!”混乱中,女记者突如其来的惊叫把镜头迅速拉回到水平线上。那一刻,一张白色的诡异面具蓦然霸占了整张屏幕! “哇!”电脑前的大家冷不丁吓了一跳。 这个人出现如鬼魅,最重要的是……它戴着一张白面具。 镜头紧紧捕捉着这张面具,只见黑洞洞的眼睛下面,鲜红的嘴唇勾勒出微笑的弧度,邪魅狂狷。它穿着黑色的风衣,正站在呆若木鸡的女记者身旁,风吹起它的风衣,它身上矗立着一股压力强得难以形容的气息。 那仿佛是死神一般的气息。 是它! 齐木的拳头瞬间握紧起来。不止他,整个印度的人都认得这张面具。 摄像头晃了一下,照上了女记者惨白的脸。她睁大的大眼牢牢地粘在面具男身上,手里的话筒不住地抖动着,眸中闪烁的不知是兴奋还是惊恐: “你,你是……隐,隐之犯罪师吗?”她语无伦次地问道。 面具男却一言不发,镜头前定格着一张白面具。苍白刺眼的颜色与黑洞洞的双眼形成剧烈鲜明的对比。突然—— “嘿嘿嘿!” 从面具后渗出阴森森的怪笑声,空旷而冰冷,仿佛在嘲笑着世间卑微的人类。 大家汗毛瞬立。就在惊惧凝结的一刻,面具男衣角拂过一阵冰冷的风,唰地转身逃开,矫捷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一片漆黑中。 怎么能放掉这个好机会?! “我们快追!他就是隐之犯罪师!”职业习惯令女记者犹如醍醐灌顶瞬间回过神,她忘却了恐惧,未等同事反应过来,便先拔起双脚,朝着隐之犯罪师离去的方向撒丫子追了起来。随即,她的同事也追了上来。 晃晃荡荡的镜头下,匆忙的脚步声和呼吸声凌乱地交错回响。 黑乎乎的画面太过混乱,连观众都紧张得直捏汗。 但听这仓皇追赶的脚步声没头没脑地跑出不远,便在一个拐角处倏然停下。 镜头所触及之处,是一望无际亘古的黑暗。停电的夜晚,隐之犯罪师就像一只飞入山中古堡的蝙蝠,找寻不得。 他再次从众人的眼皮底下消失了。 “竟然被他跑了……”女记者充满惋惜的声音再次在黑暗中响起。摄影师将摄像机的灯光调至最亮,面前十几米的范围顿时清晰呈现。只见一条无限延伸至远方的小路,仿佛通向银河系中静默的黑洞般。 隐之犯罪师选择此时此地出现,有何意图? 女记者在镜头前提出的问题,很快便有了答案。 当她和采访小组悻悻地回到日出大厦楼下时,十分地巧合,来电了。 齐齐亮起的灯光如璀璨的星辉一般,将他们从漆黑末日中拯救了出来。 “哎!总算来电了!”女记者感叹道,低头看表,时针分针缓慢地走动着。 “会议才开了不到十分钟。不知道还会开多久呢?!”说着,她有意无意地抬起头望向大厦顶层。那是开会的地方。可戏剧化的是,就在下一秒,恐惧和惊愕在她的脸上炸开,她的双眼缓缓睁大了。 那张美丽的脸,变得如纸惨白。 张大的嘴巴中,仿佛囚着巨大的尖叫声,就是喊不出来。 摄像师不解,镜头顺着她的眼神上移,随即也怔怔定格在那个角度。 镜头中,不可一世的日出大厦像一个秃了顶的老头一样,顶端标志性的泰姬陵风格五层楼竟不翼而飞了。只剩底下的楼层,孤零零地矗立在夜幕下。 最高建筑物的楼顶,居然在十分钟之内,消失得不见一丝踪影。 画面停止在这里,视频结束。李昊儒再拿出一份报纸,扔在齐木面前: “这件案子自然惊动了印度警方。警察在接报后很快便赶到了现场。但是,他们一无所获。那些身处会议室的执政党议员和那五层楼一起,呼……消失了!”他做了个夸张的吹蒲公英动作,朝齐木匪夷所思地歪了歪头。 齐木静坐椅子上,犀利的眉甚是冰冷。 “你看出端倪了吗?”李昊儒问道。 齐木依然捧着下巴沉思不语。 仅仅十分钟,就变走一栋大楼的楼顶和会议室的人们?这诡计如同大魔术师大卫科波菲尔的魔术一样令人震撼无言。 但单从电视重播,很容易漏过重要的线索,要破解这个诡计,还必须回到现场勘查。 想到这,“你能帮我订张最快去新德里的机票吗?”齐木对李昊儒说道。 他现在只想赶快回到印度。 跟隐之犯罪师的交手,下半场,即将上演。 陆陆续续,昏迷在房间中的人们醒了过来。 他们拍拍晕沉的脑袋,环顾四周。这个房间并非他们昏迷前所在的会议室,而是另一个大房间。刚才开会的人,全在这儿了。 “出了什么事?” 醒来的人纷纷互相询问。有些人记得开会的时候,突然停电了。会议室里一片黑暗,就在他们乱了方寸之际,突然,会议室里泛起一阵烟雾。从通风口涌进的迷雾,很快将人群熏晕倒地。 再醒来,便困在了这个房间里。 很显然,有人将他们挟持了!这些议员顿时醒悟过来。 “喂!开门!混蛋,竟敢绑架国会议员!” 他们纷纷寻找出口。房间的大门紧关着,无论多少人撞也纹丝不动。至于窗口通风口什么的,它们都位于天花板上,想要从光滑的墙壁爬上去无异于天方夜谭。经过一番徒劳的努力,这些人只剩组团骂娘的力气了。 就在那时,房间里蓦然闯入一个冰冷冷的声音,在每只耳朵旁爆开。 “嘿嘿!尊贵的议员们,你们好!” 它的出现,把所有累瘫的人从地上提了起来。他们惶恐四立,抬头张望,聆听得那机械而森然的声音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。 “王八蛋!是谁?!” 他们猜想这人肯定是元凶,气得肺都要炸了。然而,当它说出下一句话时,全场静寂如坟场。 它说:“我是隐之犯罪师。” 天啊,竟然是它!一阵潮水般的寒意蹿过所有人的背脊。这个有通天本事的罪犯,他们怎么可能不认识?!而它居然能突破严密的保安措施,将正在开会的几十名国会议员绑架走,它是怎么做到的?把这些晕倒的人运出大厦也是一个浩大的工程吧!怎么可能不引起别人的注意呢?! 这个谜团并没有引起多少人的兴趣。他们更关心一个迫切的问题。 隐之犯罪师接下来要对他们做什么?! “你……你想干嘛?”静默良久,终于有人胆怯问出声。 要将他们全部除掉吗?又或者像沓无音讯的总理那样,永远人间蒸发了? “嘿嘿嘿!”它的阴笑声像阴暗的旋律在周围流动。“别以为可以猜透我的意图,你们最好乖乖听话。谁要是想着逃出这个地方,到时候可别怪我冷血无情。” 随着又是一阵刺耳的奸笑,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了。 议员们个个面如死灰,半天不吭一声。 隐之犯罪师最后的警告不像吓唬人,在这房间的四周都装有监视器,这儿所有人的一举一动尽在监控之中。他们根本不知道这房间外面是什么地方,连与外界通讯的手机也被拿走了。 只要好好听话,或许能活下去也不一定。 监视器里,这些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国会议员终于蔫了,顺从地坐在地上吃着从小窗口送进来的咖喱饭。而盯着监视器的那个人,在白色面具后发出冷冷的笑声。 就在大厦失踪谜案的次日,齐木和阿布已经坐上了返回印度的飞机。 齐木躺在座位上闭目养神,梳理这几天来发生的一切。 消失的大厦楼顶,失踪的议员,再追溯之前发生的种种怪事,整个案件的迷雾越来越浓了。然而,他却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光明的罅隙。 每每快到终结时,罪恶便会露出它原本的面目。 飞机窗外,厚厚的云海舒展在阳光下,美丽的场景让人不禁幻想起著名动漫《天空之城》。 他就像电影中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希达一样,有着不可思议奇遇——寻找失落的笔记,遇上诡秘的隐之犯罪师,深陷异国纷争……一切就像一个漩涡,把他团团卷入,无法把握。 在雪山上的那一刻,他几乎以为自己就要死去,可是命运往往那么奇妙,他活下来了。他依稀回忆起那个暴风呼啸的夜晚中,那清脆的狗叫的声音。如果不是它,现在自己还会在这飞机上吗? 可那个救他们的人,出现在暴风雪中的身影,到底是谁?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,百无聊赖的阿布拿起空姐分发的国际报纸阅读起来。随即,座位上发出“啊!”的惊讶声。阿布的眼球紧紧注视着首页版面,一张放大的尸体图片映入眼帘。 出什么事了?齐木预感不妙,侧过头去看那份报纸。 图片背景是板球比赛的场地,细细的绒草布满了干涸的血迹。死不瞑目的尸体用硕大的眼睛盯着镜头,支离破碎的面部表情上写满了惊愕和不解。图片上方,标题的大字被加粗,放大——印度国防部长尸体空降板球场地! 又出事了!齐木的两道眉皱近了距离。 这是新的谋杀案。这次的情形同样诡异。在昨晚印度最受欢迎的板球比赛之中,迎着热烈的欢呼声,一具尸体忽然从半空中落下,遏制了所有喧哗。现场陷入一片死寂,球迷们挥舞的手臂僵住了,场上的队员惊恐地望向场地中那具从天而降的尸体。最后,是场上的裁判员大起胆子前去翻看,现场的直播画面也对准了尸体的脸。人们从静默进入疯狂的尖叫——那死者正是他们尊敬的国防部长。 更让大家慌张疑惑的是,在比赛之中,天上完全没有任何飞机之类的运输工具经过。那么,他是怎么掉下来的呢?还有一个疑问是,那天晚上参加会议的政客不在少数,为何只有国防部长被杀?看到这里,齐木的心里也画上了一个问号。他把视线下移,接下来的新闻又回到了当前的印度局势讨论。 报纸上说印度执政党的议员几乎全员失踪,幸免于难的只有因病缺席的党副主席沙鲁克。他作为代总理独立主持议会。此时整个印度政界完全陷入了一片混乱之中。国会上,在野党们激动地发表自己的看法,他们认定这一切皆是巴基斯坦幕后指使,并强烈要求沙鲁克与巴基斯坦断交。迫于民众的压力,沙鲁克只得下达召回驻巴大使的命令,以示抗议。 两国之战,一触即发。联合国不得不派出调停组前往印巴双方调解。但关键还在于找到消失的总理和议员们。解不开这个谜团,战争便不可避免。 “我们要去日出大厦看个究竟。”齐木将视线从报纸上移开,紧抿嘴唇说道。 飞机在几个小时之后着陆。 齐木和阿布从机场直接打车前往市中心的日出大厦。很快,两人肩并肩地站在大厦楼下,仰望苍穹。此时天灰蒙蒙的,阴翳得好似随时会跌下来。和视频中一模一样,最高的那五层楼果真不翼而飞了。 齐木跑进大楼,决定上去看看。一楼的电梯间有五部电梯,电梯前是一张大楼架构图,方便大家寻找位置。齐木走过去仔细察看,得知这座日出大厦总共有85层,一楼的电梯只能到达70层楼。 而要继续往上,则需要在70层转乘电梯。 齐木和阿布进入了其中一架电梯。随着电梯缓缓上升,狭小的空间令人有种失重和压抑的感觉。几分钟后,电梯停了下来,厚重的电梯门缓缓敞开,光洁的地砖铺在面前,泛着冷冰冰的光。 要继续上去上面的楼层,则必须转乘另一侧的两部电梯。 但,电梯前有一名管理人员在看守。他伸手阻止了齐木和阿布,一语不发用手指敲了敲身边的牌子——【以上楼层只接待vip客户】。齐木悻悻然,转而去四处逛了一圈,发现除了上楼的电梯,逃生楼梯间也有管理员看守。想要上楼查看的计划泡汤了,齐木和阿布不得不转身走进下楼的电梯。 两人又回到了楼下的车水马龙中。齐木抬头无声地仰视天空,黑亮的眼眸中是看不到边际的深邃。 这时雨停了,太阳从天边露出半张脸。日光洒在头顶,初晴的天空纯洁像一位少女。可齐木却不丝毫为这一切美景心动,他用手扶着下巴,从刚刚开始就一言不发。 安静得像一尊雕塑。 “怎么样,有结果吗?”阿布忍不出打破这片沉默。 齐木并不出声,安静的眉梢和脸,铺满阳光。 阿布纳闷地望向楼顶。失去了最耀眼的五层楼,日光大厦跟卸了妆的女人一样,黯然失色。他挠破头皮也不懂,五层楼怎么可能在十分钟之内就消失啊?而且里面还有一会议室的议员! 难道被外星人飞碟的光束吸走了? 推理出这种答案的逗比会被人送回去读幼儿园大班吧?! 阿布可不敢把这结论告诉齐木。在有生之年,他还是尽量减少被鄙视的机会比较好,这有利于长命百岁。 阿布看着齐木的侧脸,他仍在沉思。谁不知道他在想什么。 直到一条短信在此时闯了进来。思绪被打断,齐木打开了手机。 寄信人是【幽灵】! 这个神秘的家伙,又出现了。 齐木皱了皱眉,接着往下翻信息,上面居然是有关日光大厦的资料。 这栋名噪印度的日光大厦业权隶属一家国外公司。实际上,那只是一个空壳公司,真正的幕后主人是……米尔汗! “他果然就是幕后主谋!”看到这条消息,阿布咬牙切齿地捏紧了拳头。 可是,面对这条证据凿凿的短信,齐木却持有怀疑态度: “有一点我一直不太明白。”他的神情若有所思,“米尔汗为什么要弄出这么多事?如果只是要谋取阿布家的财产,根本无需绑架总理和议员吧。作为一个商人,卷入这样的政治纠纷不是很奇怪吗?” 听了齐木的说法,阿布也觉得有道理。 米尔汗和荒狼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呢? 最重要的是,荒狼弄得满城腥风血雨究竟有何目的? 仅仅是为了炫耀它的智慧? 随着时间的发展,事情越来越扑朔迷离,一切环环相扣,仿佛一座精心建造的城池,大半边都已经完成,就等着某一刻剪彩,宣告结束。 而这个时候,齐木还深处在这漩涡之中。更让人不舒服的是,帮他的,却是那个代号【幽灵】的神秘人。 他绝对不想得到那种家伙的帮助。他要赶在它之前,解决一切。想着,齐木抿了下嘴唇,转向阿布: “你知道米尔汗住在哪儿吗?” “知道呀!”阿布脱口而出,瞬间反应过来,不可思议地望向齐木:“你想干嘛?莫非……” “对。”灿烂的日光下,齐木果决地朝他点点头。 这一天深夜,米尔汗的别墅中潜入了一道神秘的黑影。 在房屋周围巡逻警戒的黑衣保镖对它的到来毫无察觉,这个清瘦俊朗的黑影绕过摄像头监控的地带,悄然爬到米尔汗的办公室外,利索地沿着水管爬上二楼,然后拉开窗户翻了进去。 屋里静悄悄的,墨绿色的大叶绿萝在窗外轻轻摇曳,月光被窗沿分割成一块一块,做工精细的实木办公桌角泛着柔滑的白光。齐木轻手轻脚,身姿若猫,他来到书桌前,翻开桌上的文件。 如果这一切是米尔汗所操纵的,那他的书房里一定会存有蛛丝马迹。只要将它们拼凑起来,就有可能找到事实的真相。齐木嘴中咬着迷你手电筒,一边飞快地翻阅着桌上那叠文件,一边竖起耳朵聆听外面的动静。夜晚静悄悄,屋内的一切动静都十分清楚,细微的脚步声在楼下时而作响,电视机的声音持续不断。米尔汗就在楼下客厅,说不定什么时候上来。他得抓紧时间才行。 很可惜,桌面的文件只是一些商业合同。齐木开始搜索抽屉。他先打开了侧面的,里面除了一些杂物便无其它。然后他把手伸向中间的抽屉。 然而,咔嚓一声,抽屉卡在原处。 这里上了锁。 里面很可能放了贵重的东西,也许就有米尔汗的罪证。 锁的孔洞黑漆漆的,里面的条条金属组建成复杂弯曲的模样。这难不倒他,开锁一直是他的绝活。坐在老板椅上,齐木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铁丝,轻车熟路地伸了进去。小铁丝动了几下,锁便咔嚓一声打开了。然而—— 与此同时,书房的门也咔嚓一声,射入了一道白光。米尔汗和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推门走了进来。糟糕!齐木吓出一身冷汗,当即一个打滚无声无息躲到了文件柜后面。幸亏他躲得快,米尔汗并没有察觉,径直走到书桌前,就坐在齐木刚坐过的老板椅上。而络腮男则不拘小节地坐在米尔汗面前,姿势透出一股文艺气息。 齐木偷偷拿出手机,关闭闪光灯模式才偷偷按下快门,络腮男的样子随即录入其中。 这男的是谁呢? “上次吩咐你做的还没做好吗?”米尔汗对他说,皱着眉头,露出些许不耐烦:“我给你的期限就快到了,进度到底如何了?” “米尔汗先生,已经尽量在赶了。这几个月工人都在加班加点赶工,很快就能完工。只不过……”络腮男脸上露出了些许为难:“只不过,还差了一点点资金……”他说。 “钱我已经准备好了。”米尔汗早有所备,拿出一张支票,推至络腮男桌前。络腮男喜形于色,刚伸手要接,却被米尔汗猛地按住支票。他吊高眼角,露出一丝阴狠:“你最好记住,必须要按时完工!” “是……是……一定,一定!” 络腮男舔了舔发干的嘴唇,赶紧将支票塞进口袋里。米尔汗是个不好对付的有钱人哪。络腮男当然听说过这个家伙的劣迹。社会上传言,是他买凶杀了自己的哥哥,企图谋夺家族财产。和这个人打交道,还是小心为上。络腮男毕恭毕敬地朝对方点点头,便急步离开了。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,米尔汗静静地坐在老板椅上,拿出对讲机,把助手叫了进来。 “老板,有什么吩咐。”助手很快站在他面前,一张职业的扑克脸。米尔汗抽出一支笔,签下另一张支票,交给了助手。 “去,把这笔钱转给那个人。”他说。 “是,老板。”助手双手接过支票,转身离去。随后,米尔汗拿起椅子上的外套,走出门去。随着脚步声的远去,关灯后的书房,静谧像水墨一样渲染开。这时,躲在柜后的齐木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身子,他从窗口看见米尔汗的轿车驶出了院子,消失在一片茫茫夜色中。 齐木赶紧回到书桌前,拿出铁丝打开抽屉的锁。令他失望的是,里面除了一些期货证券和房产证之类的,便无其他。 又要空手而回吗?齐木无意中看向桌面。桌子上,那本支票本静静地躺在月光下。他心中悄然一喜,马上从桌上的笔筒抽出一支铅笔,将支票本的第一页涂黑。很快,页面上淡淡浮现出一排白色凹陷的数字。齐木如获至宝地撕下,放入口袋中,再沿原路爬下二楼,躲过巡视的警卫,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了别墅。 从富人区搭的士回到china rose的时候,头顶是万籁俱静的夜空,店门口那盏梦幻般粉紫色的揽客灯独自闪动着,仿佛黑色河流的彼岸灯塔。 齐木推开门走了进去,正坐在吧台上对饮的苏梦珂和宋屹洋回过头来,冲他举起酒杯以示欢迎。而一旁,阿布则乖乖地坐着,见到他,马上站了起来。 “怎么样?查到什么线索了吗?” 齐木没有理会他,兀自走到吧台,坐了下来。 “这个人,你们认识吗?”他展出手机偷拍到的络腮男照片。 三个人都围了过来。 “这个人?”看到这张照片,苏梦珂伸出玉手把手机拿过来,仔细瞅了瞅,问:“问答游戏吗?猜中有奖否?!” “没有。”齐木直截了当。 “好吧。那我不猜了。”苏梦珂毫无兴趣地归还手机。 齐木看看阿布和宋屹洋,他俩的脸上分明写着这人我不认识。 “好吧。”齐木妥协了,“这是一个有奖竞猜活动,谁猜中了,将赢得一千卢比。” 他刚将钞票压在手机下,参赛者苏梦珂已经抢先作答。 “这标志性的嘴和胡子,以及那件充满后现代主义不羁与浪漫的皮衣……这个人就是印度宝莱坞的大导演基桑无疑。我今天刚看过他的片子《三傻勇闯宝莱坞》呢!” 答完,苏梦珂把一千卢比抓在手里,美美亲了一口 齐木只想知道,这女人的拜金属性是怎么锻炼成才的。他哭笑不得地收回手机。总算,现在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份了。 “导演?”阿布这时发表疑问:“你不是去查米尔汗叔叔了吗?怎么和这个基桑扯上关系了?” “这个人,出现在米尔汗的书房里。米尔汗还给了他一大笔钱,似乎在进行什么交易。” 米尔汗和宝莱坞导演,能有什么交易呢?听完他的话,每个人仿佛又坠入了另一个谜团。 “说不定是投资拍电影吧。现在的有钱人投资电影也是很平常的事。”宋屹洋说道。 “不。”齐木摇摇头。从当时的对话来看,绝不是投资电影这种小事。这里面,一定有着见不得光的大阴谋。 “我觉得有必要去查一查。”齐木说道,视线转向身边的阿布:“你也去。有用。” 有用二字,说得阿布心惊肉跳。“你不会又想拿我当炮灰吧?”阿布贪生怕死地往后退,双手抱胸。 齐木温和地看着他,露出圣母般的微笑。 “跟我做搭档,是很安全的。” 这话,谁信啊! 阿布两脚直哆嗦。想想踩地雷,过雪山,要不是开外挂,他早就英年早逝了。 “对了!”齐木已经当他默许了,想起另一件事,从口袋掏出那张支票。“老板娘。” “no money no talk。”苏梦珂露出奸商的微笑。 “会付你钱的啦。”齐木真庆幸自己是个高富帅,不然还真经不起这老板娘的坑钱。他把支票递给她。“帮我查,这个支票上的账号是谁的?” “没有问题!”苏梦珂做个ok的手势,看了一眼支票又说,“不过,这估计得两三天,因为我那个黑客朋友听说因为泡错妞了,正在躲避美国黑帮的追杀。” “哦?他活得下来吗?”齐木真好奇。 “没事没事。”苏梦珂一点不担心自己的朋友,“听说他跑到泰国了,还在当地医院做了那种手术,据说他现在已经是一位绝世美女。嘿嘿,这招真绝!” “好了。别说了……我懂的。”自从上次装过人妖,扮过基友后,齐木现在对泰国这地方心里真有阴影。 反正,只要能查到这支票上的账户资料就行了。 就在这时,突然,裤兜里手机响起了新信息的提示声。 低头盯着屏幕,齐木的眼神像冰一样冷却。寄信人再熟悉不过——幽灵。 【我可以帮你查那个账户是谁的。】 这混蛋,难道就潜伏在身边吗?它怎么知道支票的事情?!齐木迅速环视四周,根本没发现可疑的人物。酒吧里这时没有客人光顾。在场的,只有他们四人。 奇了怪了。齐木一边想着,一边面无表情地输入文字,发送。【少自以为是,我不用你的帮忙。】 紧接着,手机屏幕再次亮起。幽灵回复了他的短信: 【嘿嘿。你迟早会明白。我是站在你这边的。终有一天,你会变回黑葵a。】 黑葵a。 齐木心中闪过这三个陌生又熟悉的字,面部肌肉僵了僵,把手机收入口袋里,屏光如被风吹过的蜡烛,无声熄灭。那一瞬,他听到心中回荡着一个声音: 我已经不是黑葵a。 我是红色犯罪师! 第二天,齐木和阿布出现在电影的拍摄现场。 消息来自电影公司,他们假扮投资商,问到了基桑导演正在新德里郊外筹拍电影。当他们到达后,只见片场上人来人往。炎炎烈日下,群众演员,摄制人员,搭建布景的工人随处可见,就是找不到基桑那大胡子。 “请问基桑导演在哪儿?”两人像无头苍蝇,逮住人就问。 一个片场工作人员头也不抬,草草地指向不远处的公共wc。“在那里。”等齐木和阿布跑进去一看,厕所里空空如也。他们很快被臭味赶了出来。 “那人不会耍我们吧?”阿布捏着鼻子满脸郁闷。 “再去别处找找吧。”齐木朝厕所外走去。没走几步,忽然—— 刺耳的尖叫声在炎热的空气猛然断裂。循声望去,只见一个年轻女孩“啊”地大叫,捂着胸口,软软倒地。而刚才站在她面前的男人,双手沾满鲜血,惊恐地逃跑如风。 “天啊。杀人了!”阿布跑向伤重倒地的女孩。她被捅了一刀,出了很多血。血沾着刀面,反射出炽热的阳光。 那个行凶的男人迎着他们的方向跑过来,看到他们,男人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。但下一秒,他的鼻子重重捱了一拳,整个人狠狠摔在地上。“呜呜!”男人捂着几乎骨折的鼻梁,生气地看着站在面前的,把他撂倒在地的白衫少年,眼中的怒火却如同遇上一团冷空气,极速压了下去。 齐木看着鼻子流血的男人,冰着一张脸,男人从那深黑色的眼瞳中感受到可怕的寒意。 半晌,男人才战战兢兢地蹦出这一句:“你……在干什么……” 还能干什么?代表月亮消灭坏人不正是他美少年战士的宗旨吗?! 但是,有些奇怪啊……齐木发现片场里所有人都在盯着自己看,每个人脸上没有嫉恶如仇,没有关心受害者,也绝没有露出崇拜英雄人物的目光,齐木被盯得都开始怀疑自己的美貌是不是出了问题。 忽然间,“cut!”一个络腮男气哄哄地从不远处猛飙出来,对着他们一顿狂喷:“你们两个是从哪里冒出来的?!搞什么鬼!我靠!” 这个络腮男分明就是他们要找的基桑导演。不过,这家伙为啥骂人?! 齐木最讨厌别人敢对他这种不敬的态度,差点就想给基桑一针。但他很快注意到基桑冲出来的人群里,一台摄像机镜头正对着自己。咦?莫非……他刚想着,一旁的阿布哇地大惊小叫起来。只见那个倒地的受伤女子居然笑笑,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。 这是在拍戏啊! 美少年战士的光环顿时褪去了,齐木一下子变成了野比大雄,被无数个胖虎虎视眈眈着。 “等一下,有话好好说。” 那个被揍扁鼻子的男主角哭哭啼啼地走过来指证凶手:“是他,是他打了我!” 基桑只得好言相劝。“乖,不哭不哭哦。”然后他指派副导演出场,带几个人把齐木和阿布围了起来,一副要围殴的前奏。齐木倒不怕,可怜阿布已经双手抱头,做好了献出肉体的准备。 “把这两个捣蛋鬼赶出去!”副导演一阵咆哮。 拳头雨即将落下,齐木猛伸出手阻止。“慢着!我们是贵宾!” 贵宾两字,很有杀伤力。副导演和其他人不敢动手了,面面相觑。 齐木拨开人群:“我们来找基桑导演你的。”他走过去就紧握住基桑的手猛摇,热情得就像农民兄弟找到了红军队伍,基桑被摇得不知所措。“你们是……?” 这时,副导演偏要来抢戏。“导演别信他,这两小子就是来捣乱的!”副导演气势昂扬地指使其他人:“快快快,把他们赶走!” 齐木和阿布随即被架了起来,马上要被丢出去了。 “你想找死是吧?!”齐木盯着副导演,冷冷地说着:“你们也不看看他是谁!”他挣脱束缚,把阿布扯了出来。阿布见机行事,随即昂首挺胸,气势十足地怒瞪副导演,把对方的气场重重压了下去。 “岂有此理,敢对我无礼?!” 这少年好霸气啊。他……是谁?全场的人都沉默了。阿布的确看起来有点面熟,长得还挺富二代的。 等一下,不会吧?!副导演心里惊呼起来。他踌躇着看向基桑。而基桑早就注意起阿布了,眉头皱了皱,摘下墨镜再看个仔细,顿时腰身一软,差点做了个瑜伽拜日式: “哎呀呀呀呀!是阿布少爷啊!您大驾光临,我是有眼不识泰山啊……” 认出这个大金主来,基桑早把高傲的表情扔掉了,而是换了一张讨好卖乖的犯贱脸。 导演尚且如此,其他人更是不敢放肆,副导演吓得赶紧退到一边。 “现在还把我们赶出去吗?”齐木居高临下。 “误会!这都是误会!”基桑谄媚成了一朵喇叭花,转过身又瞬间变酷,把那名不识抬举的副导演骂个狗血淋头,还把阿布请到导演椅上,毕恭毕敬地叫人伺候茶水。可怜那名被打破鼻子的男主角,还捂着塞进两颗棉球的鼻子想讨说法时,已经被齐木杀人的目光瞪得落荒而逃了。 “不知阿布少爷,大驾光临是为了何事呀?”基桑端茶递给阿布问道。 齐木替他问了:“阿布少爷想问问你,米尔汗先生给你的钱是打算干什么的?” “这……”基桑一怔,表情犹豫起来。 结果齐木眼睛一瞪,射出两道十字死光,他就乖乖屈服了:“其实,也没什么好隐瞒的。米尔汗先生投拍了一部大片,叫核战危机。”他用小手帕擦着汗说道:“我是负责这部电影的导演,刚刚你们看的,就是这部戏的拍摄了。” “原来如此啊……”阿布点点头。而齐木,却陷入了思索。 真的是在投拍电影吗?可米尔汗为何对这部戏那么紧张?这有点不合常理了吧。而且,齐木记得当时偷听到,米尔汗要基桑限期完成什么任务。他抬眼四望,发现这个片场有不少建筑材料堆放,工人的走动也十分频繁。 “你们是不是在建什么东西?”齐木突然问。 “诶?你怎么知道?”基桑惊讶地抬起头。 “少废话,”齐木双手环胸,一副顺理成章的表情:“阿布少爷是米尔汗的侄子,既然来了,就有责任帮忙监督一下工程的进展!” “那是那是!既然米尔汗先生的侄子,那自然要替长辈分忧。”基桑笑道。 “既然如此,还不快带路!”在齐木的催促下,基桑立刻屁颠屁颠地起身,引着两人走去。 “两位请跟我来。” 齐木和阿布跟着基桑穿行于一片荒芜的野地。一路上基桑喋喋不休地介绍道:为了选择这块片场,他们花了很大的心思。这项工程规模浩大,要找到适合的地点并不容易,更何况米尔汗定下的期限实在有些仓促。 “为了拍好这部大片,我在里面耗费了很大的心力,这个工程将是我从业以来最骄傲的成果!”说及此,基桑心情十分激动,脸上显露出自豪感。 在野地里走了一段,他们才看到前方有一处被围弊的地方。 “等下见到不要太吃惊哦!”基桑语气中很是骄傲。他领着齐木和阿布走向了片场尽头。 尽管收到了预先忠告,但他们还是不可抑制地震惊了。 无法形容眼前的盛大景观——残垣断壁,废弃的汽车,枯朽的树木,一座破败萧条的城市废